Saturday, November 30, 2013

Metaphysics



从昨天开始,用餐时的“伴奏音乐”,是电视一台制作的“谱写历史的女人”系列。至此已看过了《圣女贞德》、《国母路易斯》和《苏菲·绍尔》。看的时候,难免会发一些即时的议论,就上帝,就人情,就善恶观,就智性特点,诸如此类。其实,多不过是炒剩饭,把说过无数遍的话,敲碎了再翻两锅铲罢了。
关于贞德,这本书我从前一定看过的,不然以我记忆力之差,不可能还在脑海里存有星点的印象。但故事究竟如何,却说不清。就像《斯巴达克斯》,《十字军骑士》,和许多如今连名字都不记得的那些同样有关战争的文学作品,当时兴许是觉得引人入胜的,可究竟都读了些什么,真的无从查考。当然,如今再看片子,在找回记忆的同时,就有了从前大概不曾有的问题。所谓圣女,是一个宗教语境下的概念。如果贞德真是圣女,那么她便不可能单是法国人的圣女,而对于同样信奉上帝的英国人,却成了魔女。法国人的生命是生命,值得珍惜保护,难道英国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就该杀?那些写历史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呢?历来人家怎么说就怎么信的众人又是怎么想的呢?所谓国与国、民族与民族间的战争,无非是领主之间以众生为代价的权力霸业争斗,哪有“正”“邪”可言?可是,一个斗勇的贞德却被尊崇为英雄,一个主战的王后却被拥戴为国母,以此为着眼点来看西方文明,实在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力量与本能,在他们的价值体系中占据了极大的比重,不但古代如此,当今依然如此。
当然,这一观点,兴许会惹得文明程度相对高的那些西方人心里不痛快。可是,若以位居欧洲经济首位的德国来看,我们就会发现,他们所赖以维持强盛与发展的主要产业,是重工业。而重工业,又正是力量在现代化和平社会中的变体。为什么这样一个尚武的国家,竟会出现那么些声名赫赫的哲学家呢?原因正在于普众的头脑简单与懒于思想。在这样一个既看不到小聪明也看不到大智慧的社会土壤中,那些拥有自己思想并享受思想的另类,便自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在沉默中爆发,一鸣惊人。相反地,倘若人人都有些思想,或者身边大多数人的言行都遵循合理的逻辑,那么,有可能你所刚悟到的,都早早被人想过,你所能说得出的,也早被人说过了,那么,说不说,只与自己相关,而无关开启民智,改变人文环境,如此,自然也就没有了言说与阐述的欲望了。一个社会若人人都是哲学家,哲学家还有什么特殊的存在意义呢?
前天在脸书上转贴的《柳如是》,被铖铖转到了新浪的视频博客上。她说,连我的序言一起转的。我回复她说,其实我写那几句话的时候,脑子里琢磨的还是深度交流的可能性问题,尤其是跨文化交流。我说,目前来看,跨文化交流多半还是通过“介绍”这种方式来进行的。这种方式,我个人感觉,呆板,艰难,功效缓慢。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的信息,受众新鲜气儿一过,很快就会审美疲劳。相比之下,通过艺术作品传递的信息,倒能给人较为深刻的印象。然而,留下的印象能带来多大扩展空间,却也难说。因为戏剧也好,小说也好,暂时多半还是有情节的,受众的注意力很容易一边倒地集中在情节发生与推进上,而忽略了支撑行为的内里文化根源与价值。比如说,《柳如是》所表现的社会生活层次,与小仲马的《茶花女》相比,要复杂丰富的多,西方受众能看得到这种复杂吗?第一,不懂中国国情的人,不会知道“江南”这一概念所涵盖的人文风俗与社会结构特点;而其中的名妓柳如是,也绝非徒有风流色相、性情刚烈些的普通交际花可比。其二,便是朝代更替时士人降清又反清的民族心理积淀与矛盾纠葛。若光看那一片纷乱热闹,卿卿我我,便自然会浪费掉许多纵深理解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我说,Concerning literature, I think that the most valuable parts, which can sharpen our sense towards the delicacy of inner world of human being, are normally the most boring parts of narration. These parts are normally not shown what do people do, but what do people think behind their deed and why do they think so. 只可惜,钟情Woody Allen式啰嗦的,毕竟还是小众。一个功利的快销品时代,让人无可奈何。
所幸,在我家的日常里,还有专门拨出的形而上讨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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